及辰

【叶黄】绝世好友（十）

*在这个真名还没有被彻底揭露的状态里…称呼问题真是相当难搞……

*进入正题之后真是觉得剧情像是开起了火箭

黄少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成功回到酒店洗好澡躺上床的。

他本来没有打算偷听叶秋和苏沐橙的谈话，只是因为他之前打的车放了他鸽子，以至于不得不在十分钟后重新打一辆。他正站在合适的街角等待呼叫的车。

他听到叶秋和苏沐橙谈话的时候还在思考要不要加入，直到他意识到谈话恐怕和他有关。

他起了一点好奇心。

这不怪黄少天——

事实上，就算他与叶秋是很好的朋友，或者说就因为他和叶秋是很好的朋友，他才对这一点了解更深。

叶秋是一个传说一样的存在。

他大部分的时候是人，但是你会发现，这种人的部分是很微妙的。

他的观念和态度建立在荣耀上，但是又不建立在荣耀上。他会对他人另眼相看，如果这个人的荣耀技术足够好的话，但是这种另眼相看不会导致叶秋本身态度本质的改变，也不会让叶秋将这个人摆在多特殊的位置。

他根据荣耀技术将人分成不同的群体，但是除此之外，他又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因此他很难被挑衅，不会被激怒，在原则范围之外的事情，基本都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而真正的、本质不同的唯一一个存在，是苏沐橙。

只有苏沐橙。

黄少天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可能是不同的，但是后来他发现这种不同逐渐转化，然后消失泯灭了。以至于在这种全联盟皆知的关系好之下，他知道自己离真正的叶秋——或者离苏沐橙所在的位置反而更加遥远。

这是一段令他感到莫名奇妙、却又无可奈何的距离。

所以之前在涉及到私人部分的时候黄少天会下意识地将叶秋与韩文清、张新杰摆在一起。韩文清和张新杰在黄少天的眼里也是有点儿不同的，这种印象与感觉基于陌生，也基于这俩一个靠脸就能抢银行、一个作息堪比石英钟的超人类特色……

现在黄少天好像突然明白了。

而他宁愿自己不明白。

这段时间黄少天有点不对劲。

喻文州有所察觉，但是每次试图与黄少天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都会被避开，直到梁易春为了君莫笑的事情来问喻文州。

直到把这件事对付过去，春易老离开，喻文州才开始问黄少天。

“你那天晚上是去找叶秋吧。”

黄少天装傻，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什么，哪天晚上……”

喻文州冷不丁地再问了一句：“你这段时间的问题，也是因为叶秋吗？”

黄少天脸色陡变，有点儿惊慌失措了，他干笑：“怎么可能……”

喻文州见状，皱了皱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最好自己还是别插手，将话题拉开：“你自己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你见过他的散人了吧，那把散人武器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儿，整理思路许久，才将脑海中乱窜的各项事物一一拉回正轨，将关于叶秋的所有暂且搁置，单独去思考“君莫笑”的问题。

*“毫无疑问，就如我先前所说，就是专为散人而做的武器。”

“攻击力呢？”

“绝对的银武水平。”

“有什么特别属性？”

“没看出来。看起来似乎是没有。”

“攻速呢？”

“各种形态都是统一的，应该是5的攻速。”

“有哪些形态？”

“从他用过的技能来看，全职业都已经包括进去了。”黄少天说。

“等级呢？”

“他应该有把握提升的。”黄少天说。

“这样的武器，再加上叶秋，看来是有机会看到真正的散人了。”喻文州感慨。

“不过至少也得要一年以后。”黄少天说。

“散人么……”喻文州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第八赛季全明星在轮回举行。

经过了一段一言难尽的挣扎与反挣扎之后，叶修与陈果、唐柔一同飞抵S市。

S市有着国际繁华大都市特有的浮华感，不过轮回所在挺偏的，附近的酒店虽然略有提价，却也不算贵。三人从虹桥一路赶往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陈果便迫不及待地要出发。

出门打车，结果司机师傅对所谓“轮回俱乐部”一无所知，还是叶修解了围，报出一串常德路、赵家桥的，最后却还是因为堵车不得不提前下车，靠双腿前进。

跟着人流入场，三人坐定，等开场的时候也都被震了一震。全息技术被正式运用在活动中，这事儿对观众来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而对于职业战队来说……

新秀挑战赛第一个上场的是雷霆战队的戴妍琦。

叶修一看这姑娘就笑了，当初拜这位一句“叶黄”所赐，他隐瞒了许久的秘密就被苏沐橙火眼金睛揭开。

小姑娘老老实实地挑战了楚云秀，两个元素法师玩了一场，叶修看的百无聊赖。这场比赛打得太不激情太过友好，不过有全息技术作为弥补，也不算垃圾时间。

第二场却是高英杰挑战王杰希。

这一场比赛进行到中途，叶修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魔道学者的对决，一边却又忍不住跑远了思绪。王杰希和他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而王杰希的这个决定，他完全能够看出，也完全能够理解。

为了队伍。

微草也待他很好。

第三场乔一帆开阵鬼挑战李轩，开局没多久，叶修便无语了。他借着上厕所的名义离开了座位，在通道口上站了一会儿，将这一局看到后半段，便转身走入通道之中。

轮回的场馆，叶修还算熟悉，乔一帆那个小家伙大概会走到哪里，他也差不多能料到。

果不其然，他站在阴影里，便看到这孩子蒙头走着，一副不分方向不明去意的样子，他就开了口。

教育完了这小孩，叶修琢磨了一下，决定干脆真去上个厕所，以免一会儿又想上了，显得尿频尿急尿不尽……于是朝着WC所在走。走到半路，停下了脚步。

黄少天站在那里。

黄少天真心觉得自己最近运气趋势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出来方便一下都能又撞着叶秋和别人说话。

听上去是在聊刚才那场新人挑战赛，叶秋总是这样，关乎荣耀的事情便毫无保留，不论好坏。黄少天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挺没趣的，转身绕了条路，却没想到叶秋也朝着卫生间来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叶秋。

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叶秋。

叶秋肯定不知道自己听过那天夜里他与苏沐橙的谈话，而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假装自己也没听到过，就像自己希望的那样，当做不存在，完美，反正他们是两个队伍，而且目前正一个退役一个当打，正如叶秋说的那样——他们根本不会有多少真正的交集机会。

对，就是这样。

黄少天朝叶秋扬起一个笑：“老叶啊……你也来看全明星？”

叶秋静静地站在原地，他的目光中透着了然。

了然，了然什么？黄少天几乎不敢直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心虚的应该是叶秋吧？同性恋，而且居然喜欢他？简直莫名其妙——于是黄少天鼓起底气看过去。

他看到叶秋好像用着电影里的慢动作镜头一样，慢腾腾地扬起一个从容的轻松的漫不经心的笑。

“是啊。”他说，“第一次当观众，还蛮有趣。”

黄少天知道了。

叶修一眼就看出来了。

黄少天着实不是什么善于掩盖的人，连打招呼的话都说的问题百出。

叶修缓慢地按捺着自己逐渐变成石头、在胸腔内重重撞击的鲜血淋漓的心脏，回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直到那天晚上副本打完都很正常，而那之后他与苏沐橙唯一一次谈到这个问题，虽然两个人说的话语还算隐晦，但是实际上只要听到的人稍微想一想，就和直白的宣告没有区别。

何况是话题的主角。

大概是黄少天当时还在附近，还没有离开。那会儿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H市的交通状况相当优良，室外也足够冷，他从没想到过黄少天还在附近的可能。

他对于这份感情的决定——在他下决心努力去放弃这份感情的时候，在他唯一一次稍微打开了自己自我防御的外壳、给这份无望的爱意写下墓志铭的时候。

这个他本打算永远埋在自己一个人心里，永远不会告知给爱意落点之人的感情，被挑开了。

如坠冰窖。

叶修思考了一会儿，找地儿抽了根烟，露台的冷风将他的体表温度吹的和他的心脏差不多凉，才决定回到场馆座位上。

此刻离开与否并不会改变什么，还不如回去先陪两位姑娘看完比赛，反正短时间内他不会见到职业圈里的任何人——除了苏沐橙——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还有的是时候去慢慢考虑。

而他现在脑子里乱的很，整个脑海仿佛浑浊成了一团被冻成巨大的冰块又被敲碎，还是用荣耀来分分心更好些。

荣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很多。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互删好友互相拉黑，从此以后山高水远见面如不识，不过又是职业圈里流传的一桩挚友闹翻的趣事八卦，算不得什么。

叶修看着德里罗战翻唐三打，宣言以下克上。

圈子里的事情那么多，而对于未来要彻底离开荣耀这件事，他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到那时候，他也是会离开这一切的。没有了荣耀作为维系，他与如今认识的人就更加君子之交、相遇亦如萍水相逢。

或早或晚罢了。

叶修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实际上回了宾馆后沾枕头就倒下了，却做了一夜噩梦，醒来时如九死一生苟延残喘，一身冷汗地去洗了澡，换好衣服才发现窗外天空尚且半黑，拂晓晨光缓慢地染着这浓墨般的天穹。

他默然地看着东方，欲晓时的青白冷光。

睡了一夜，叶修脑子清醒不少。

将整件事掰开揉碎了想，也得不出什么结果，只好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姑且按照黄少天的意思来。

一个直男，猛然知道原来自己的好友一直对自己怀抱不轨之情，作出什么反应都大略正常。

到底是自己对不起他。

黄少天想做好友就做好友，想做普通朋友就做普通朋友，想做陌生人就做陌生人，若是觉得他碍眼，叶修就勉力让自己最大范围内消失。

反正这一颗心脏，这三四年早也揉碎了许多回，一滩烂肉，怎么处置都好。

想通后叶修自顾自笑了两声，打开电脑上了荣耀。

俗话说得好，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打一盘荣耀，实在不行，就打两盘。磕荣耀，谁磕谁知道。

磕了没多久，陈果来敲门，于是这一天的行程也定下来。

冬日的大上海，空气也冻不住流华的浮动光影，陈果携着小弟小妹进军新开的商场，七层高楼还带底下两层，幸好B2一半停车场一半大超市，B1基本是美食一条街，三人刚从酒店抹了嘴巴出来，没有进食兴趣，如此就少了两层开拓地图的步伐。

F1一半化妆品一半金银首饰，陈果与唐柔在化妆品中流连忘返，叶修提着个袋子，站在他们背后几步处，不挡着过路人，也不离柜台多近，百无聊赖地张望。附近有一家首饰店，装修的高端大气上档次，里头有父母带着孩子挑选金饰、寄予浓浓厚意，也有情侣你侬我侬、爱意比钻石更闪的人眼瞎。

叶修静默地看，看那山盟海誓温柔宁绕在这光辉之间，恍惚之间想起自己原本也可能有这样的快活时光。他忍不住多看两眼，看完又克制地收回目光，微笑着将女生们的购物袋接下。

多等等，耐心一点。

这颗心脏，它死过一次。它历经了从少年至成人的一切低谷与辉煌，被这世间教会了太多不可理喻的无奈，如今再来一次，它亦受的住。

叶修知道。

手上拎着不少瓶瓶罐罐，三人顺着扶梯去了二楼。

陪沐橙逛街的时候比陪这两位逛街时艰难不少，毕竟沐橙联盟女神太过出名，如今三个大凡人，倒是特自在。F2里泰半是鞋包。鞋包是女人的劫数，苏沐橙一本正经的说过，叶修也对苏沐橙那能摆满一面墙的鞋与十多个各式各样的包心有余悸。

而这句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也约莫是对的。

幸好鞋店里供给客人的座位极多，近期生活日夜颠倒，到底还是伤了精力，白天里容易疲惫。他懒洋洋地坐在皮凳子上，看着陈果与唐柔一只一只鞋子地试过去，叶修看不出多少好坏美丑，但也总被拉着做点评。逛街时苏沐橙没少征集叶修的意见，虽然最后基本都没有听，却还是要问。

叶修已经做好了准备，心里对台词打起了稿子。

“这双颜色很艳，怎么配衣服想好了没？”

“这双跟很高啊，适用范围有限。”

“蝴蝶结啊！头好尖，适合当武器啊。”

陈果无语：“你怎么还没被店员打出去？”

叶修耸耸肩，快乐地解放了自己。

后果就是他得拎着四个鞋盒。冬天的鞋子重，加上之前的瓶瓶罐罐容易伤手，B2有寄存物品的地方，叶修和俩姑娘打了个招呼，自个儿去楼下存东西了。租借了最大的柜子，50一天，买多少存多少，轻松又嗨皮。

存好了东西，他把纸条塞进口袋，又回F2找俩姑娘。

参加全明星的职业选手们基本都住在附近，如果要出来玩耍，首选也是这栋商厦。不过成名已久的基本都不会出来，所以叶修丝毫不担心自个儿遇到熟人。他漫不经心地扫过了几个走在一起的新秀，他们的面孔还没有被聚光灯和媒体侵蚀，还可以大咧咧地展示着自己青春的面庞。

F2里，姑娘们正在看包。

包——又是一样叶修不太能理解的玩意。大几千大几万的往包上头丢，就换来一装东西的……

不过她们高兴就好。

叶修上来的时候姑娘们已经把包看的差不多了，一个都没买，兴致半点儿不减地上了三楼。

三楼是姑娘们的主战场——全是衣服店。

大冬天的穿的厚，却也不嫌弃脱起来麻烦。叶修抱着俩姑娘的外套，在这一排店外的咖啡座里看包看衣服看各种物品，方便姑娘们轻轻松松逛衣服，如果决定要买只需要出来走几步拿银行卡就行。

陈果唐柔包里都放了Pad，此刻叶修闲得无聊刚好拿出来玩。大厦Wi-Fi速度勉强OK，不过毕竟是周末，一卡一卡总是有的。幸好这俩姑娘的Pad上不缺游戏，叶修点开一个，便开始消耗电量。

一杯绿茶喝到底，这一片的店铺就逛完了。叶修抱着东西和她们一同继续前行，到了下一个区域又给自己找了个好位置。就像是在荣耀里他的走位分毫不差一般，在现实里他也擅于了解地图、找到落脚点。

叶修在大街上舍命陪君子的时候，黄少天却推了所有行程，一个人呆在酒店里。

对于叶秋喜欢自己这件事，黄少天终于有了个大致的概念，此刻却是在想别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

……苏沐橙一直都知道吗？

黄少天几乎被自己脑子里的事情逼疯，他之前没想这么多，但是昨天晚上见了叶秋之后好像突然结束了逃避期，不得不去正视这件事。

——还不如逃避着呢。

黄少天倒在了床上，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直到此刻，黄少天还不明白，之前自己对叶修不经意间自然流露出的那些“不同”时刻的在意与好奇，都是因为两人的好友关系与未达标的了解度与亲近度所赐。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有着一定的界限，黄少天与叶秋的关系就像是真正的可以两肋插刀的好友，却因为叶修过去那些年刻意克制着的情感与距离使得他本性里的好奇心与了解欲望一直蠢蠢欲动着。再加上这种刻意的保持里带来的神秘感与距离感，让他现在想到叶修的时候呈现一种奇特的割裂状态。

一方面，叶修是他的好友——虽然目前看来这种本来是双方的深厚友谊中已经有一方变了质，但是暂时这种友情在黄少天这里依旧分量十足。另一方面，叶修依然在他的潜意识里有着独特的映像——那种和韩文清张新杰并排的略略非人的映像。

所以他依然忍不住地好奇。

叶秋这个人——

黄少天忽然又想起了夏天一起去灵隐寺的时候叶秋说出来的话。

没约会过女孩子——当然了，叶秋……他……

有暗恋的人——现在明了了。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他不喜欢我——……

喜欢了……好几年吧——是吗？

黄少天忽然又转身爬起，他打开电脑，将那三个字再度输入搜索栏。

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把老叶变成喜欢女孩子的正常人，有没有可能……

他将那些条目反反复复地阅读，即使他早已经在过去的那段时间里读过了许多遍。

“知道什么？知道她不喜欢你这件事？那后来呢？”